惊风看着文蕊珠离开的背影震惊半晌。

  亲疏有别,先攘外后安内,文小姐是把他家公子当成自己人了吗?

  想了想惊风还是追上去:“小姐请小心李钰此人,据我所查,李钰身份非同一般。”

  文蕊珠相信李钰的人品,敷衍道:“嗯。”

  惊风大概感觉到文蕊珠不相信他的话,微微有些失望。

  随后他想起什么,去找了知语。

  “李公子在何处?”

  到了冷冷清清的丞相府,文蕊珠随口问门房。

  门房道:“李钰公子在中堂。”

  文蕊珠挑挑眉,心中了然,既然在中堂的话,定不是哥哥接待他的。

  若是哥哥,定会将他带去竹石院。

  那是她给哥哥收拾出来的房间,哥哥的一些东西已经从国子监搬了过来,很快便会彻底回来住。

  毕竟住进国子监的学子都是为了参加科考的,如今科考已经结束,考中的人已经有了官身,国子监不可能再留他们。

  中堂,李钰安静坐在客座上喝茶,他一举一动极其优雅,不疾不徐,仿佛天生就有一种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沉稳。

  “钰哥哥。”文蕊珠莲步轻移,歉意笑着:“对不起钰哥哥,累你跑一趟,昨日我们商量的事,还是罢了吧。”

  李钰方才在站起的身子微微一顿,他微微蹙眉: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

  腼腆地低下头,文蕊珠道:“我如今才发现,感情的事,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,与旁人无关。”

  李钰:“……”

  所以发生了什么事,才会让她如此反复无常?

  “抱歉让你白跑一趟。”文蕊珠认真道歉。

  李钰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:“今日来并非为昨日之约,我是来告辞的。”

  “告辞?钰哥哥是被分配到哪里上任吗?那我给你准备东西送行。”

  文蕊珠丝毫没有因为李钰的离开而伤心,反而满脸的诚挚祝福。

  高中之后被外派为官,虽然多半是七品的芝麻县令,却是很不错的历练机会,这是殿试前十才有的殊荣。

  摇摇头,李钰温声道:“家中老父亲生病,我得回家一趟。”

  文蕊珠愕然,一双凤眼微微睁大,心道,他不是说家中没人了吗?

  仿佛看出她心里的想法,李钰道:“我生母已死,父亲和主母尚在,身为人子,父亲有疾,自然是要回去侍疾的,所以,想告诉你一声,可能没办法帮你演戏了,不过现在看来,你似乎也没这个必要。”

  文蕊珠心虚道:“对不起。”

  李钰道:“小事罢了,我说过,无论你喜欢谁,若最终无法终成眷属,切记我还在。”

  愧疚宛若决堤洪水,滔滔不绝将她的心淹没,这么好的人,她真的觉得自己太坏了,对不起他。

  低头愧疚半晌,文蕊珠讷讷道:“你什么时候走,我送你。”

  “明日一早。”

  “这么急?”文蕊珠诧异。

  “嗯,我走的这段时间,你好好照顾自己,照顾玉堂兄,他现在天天在翰林院和府尹衙门两头跑,让他多注意身体。”

  “我会的。”

  轻轻答应着,文蕊珠不知为何有种奇异的感觉,明明文爵是她亲哥哥,偏偏李钰还要嘱咐她照顾,这种感觉就像大嫂要回娘家似的。

  一想到这里,她忽然像是被雷劈了般,看着李钰那温和儒雅的身影,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。

  连李钰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,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,他接近哥哥的目的难道是……

  脑子里晕晕沉沉地站了片刻,她朝碧桃道:“你去一趟国子监,今日……明日一定要让哥哥回来住。”

  随后就准备出门,谁知李嬷嬷找过来禀报:“小姐,已经让人买下了醉风楼,但文婉清却不见了,老身觉得实在古怪。”

  步子一顿,文蕊珠皱眉:“难道是周家余孽将她带走了。”

  李嬷嬷摇摇头:“已经派人去找了,周家现在自顾不暇,想来应该不是周家。”

  文蕊珠没时间在意这个,便道:“那就继续去找吧,若她老老实实躲起来生活也好,若她敢出来作妖,我只能再费点力气弄死她。”

  这是她最大的宽容了。

  李嬷嬷看文蕊珠一步不停的往外走,不由疑惑道:“小姐您要去哪里?”

  文蕊珠看了她一眼:“有事?”

  “嗯,老夫人在净心阁准备饭菜,特意让康嬷嬷到华宝阁通知小姐,今晚与老爷一起吃饭。”李嬷嬷徐徐说出,显得心事重重。

  文蕊珠没想到还真有事:“老夫人又要做什么?”

  “康嬷嬷只是说,相府变故跌出,她老人家心里不舒服,想吃个团圆饭。”

  文蕊珠嘴角扯了扯:“哥哥定然是不会回来的,只请我和父亲算哪门子团圆饭。”

  看了看天色,文蕊珠脚步顿住。

  李嬷嬷不知她出去究竟要做什么,语重心长地劝道:“小姐若无性命攸关的大事,最好还是留下来吃饭吧,如若不然,以老夫人的脾气,你必会顶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。”

  终是放弃不顾一切去天香楼的冲动。

  她可以不顾周氏和文蕊珠等人,因为那是她的仇人,但是老夫人毕竟是她的亲祖母,她不能把她弄死,便是再讨厌,也只能维系表面的平衡。

  但让她放任太子不顾她又完全做不到,走的时候本就匆忙,想起惊风那特别替他家主人不值的眼神,文蕊珠默了一下,默默写信。

  而后将写好的信绑在晕晕沉沉的鵸鵌脚上,鵸鵌一脸不情愿。

  文蕊珠:“你虽不是鸽子,却是个神鸟,东西一定要给殿下送去,不然……”

  鵸鵌低着脑袋:“他会杀了我的。”

  想起今天做的事,鵸鵌觉得自己若再出现在太子面前,很大可能鸟命不保。

  文蕊珠笑道:“他不会,他是个天生爱鸟的人,绝不会杀你。”

  鵸鵌磨磨唧唧当做没听见,认真梳理着羽毛。

  “你背叛我的事还没跟你算帐呢,你若不去的话,咱们好好聊聊你放某人夜闯我闺房的事?”

  “哗啦啦……”翅膀扇动声中,鵸鵌已经飞走了。

  它实在不想看到文蕊珠哭的表情,太让鸟难受了。

  醒来的太子殿下坐起身来,浑身拢着寒气,皱眉揉着太阳穴:“惊风!”

  惊风正在外面院子里训斥知语,根本没想到主人这么早醒。

  “哗啦啦……”

  鵸鵌从窗户里飘进来,警惕的站在床边,瞪大绿豆眼看着他。

  头发披散下来的太子殿下比束发的太子显得温柔了许多,许是醉酒的缘故,身体虚弱更显无害,于是鵸鵌走近他。

  太子殿下看到鵸鵌的瞬间,便回想起喝酒时被一只鸟戏弄支配的恐惧,脸上戾气浮现。

  四只眼睛对接的瞬间,一人一鸟都是一震。

  僵持中,鵸鵌缓缓的、缓缓的抬起脚,其上系着的一卷信纸在风中摇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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